“转基因宝宝”离我们有多远 从遗传学角度看已具备"生产能力"，但可能存在的副作用引人忧虑

　　通过产前基因改造，生个更高更壮更聪明的宝宝，让孩子真正赢在“起跑线”上——听上去这主意很不错，而且基因技术的发展也使这一切成为可能。最近，一场关于是否应该对宝宝开展基因改造的辩论会在美国进行，专家们就“转基因宝宝”技术是不是应该“开闸”展开激烈争论，这引起了国内许多人的关注。但记者采访发现，大多数科学家对于“转基因宝宝”并不那么看好。

从科学到应用并不简单

　　转基因技术如今十分发达，包括双眼皮、蓝眼睛、高鼻梁、酒窝等等的基因，都已被科学家“定位”。新生儿的先天缺陷，比如唐氏综合症、脑裂等，也可以通过基因筛查提前发现，并通过基因改造来避免。从遗传学角度看，现在已经能“生产”出完美的“转基因宝宝”。在美国的这次辩论中，就有不少科学家赞同产前基因改造，认为这可以赋予父母们选择让孩子身体健康的权利，即便这会传递给后代他们自身不存在的特点。

　　但在反对这一技术的科学家看来，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解决了遗传的难题，使完美宝宝可以出生，但未来的发育过程仍然是所有基因共同调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基因改造会不会产生副作用，现在还不知道。”上海交通大学一位遗传学博士告诉记者：“人类数万个基因之间相互的调控关系，我们现在知道得还是很少。”

　　即便是同样的基因，在不同人身上所起的作用并不同。比如眼睛的颜色，不久前复旦大学分子人类学实验室和耶鲁大学医学院人类基因多样性实验室合作课题组发现，眼睛的颜色和人的某个基因片段有很大关系。在欧洲人群中发现，有一个基因的位点决定了欧洲人的虹膜究竟是蓝色还是别的颜色。但是进一步的研究却发现，如果这个基因位点在亚洲人身上发生了同样的突变，亚洲人仍然只能长出黑眼睛。

　　近年来屡被报道的引发糖尿病的基因，也一度被医学界认为可以通过改造使人对糖尿病“免疫”。但是近来的研究又发现，一些不携带这一基因的人在极端情况下也会得糖尿病，这就意味着影响疾病的除了基因，另有复杂因素。科学家现在认为，符合孟德尔规律的单一基因致病的疾病很少。

　　复旦大学一位生殖领域的学者称，产前基因改造现在确实可以防止一些疾病，但是要“定制”完美宝宝，并且运用于临床，从技术实现上来说还很遥远。“人类的细胞是目前所有的动物中种类最多、细胞间传导信号最复杂的。要控制这些复杂的反应，在研究上就有很长的路要走。从科学到技术，再从技术到临床应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何况，现在大多数产前基因改造技术都是在做试管婴儿时使用，如果发现有基因导致的致命疾病，比如脑裂，“一般会干脆抛弃这个受精卵，因为在还没有发育时，这样做不会涉及到道德伦理问题，而且还可以节省成本，何必冒那么多未知的风险去改造它？”

人为干预也有不确定性

　　虽然产前基因改造具有不确定性，但一些学者认为，完全不加干预的生产也一样具有不确定性，由此他们支持产前基因改造。

　　普林斯顿大学的分子物理学和公共政策教授李·西尔弗就认为，即便是健康的成年人，他所携带的基因也可能使下一代产生致命疾病，毕竟遗传存在着不少缺陷。而产前基因改造可以使我们避免这些情况。持同样观点的学者、杜克大学法律和基因科学与政策教授妮塔·法拉哈尼也在此次辩论中力挺产前基因改造，“基因技术存在的不确定性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因为即便完全脱离技术辅助，生育下一代一样具有不确定性。”

　　国内支持这一技术的学者也表示：“人身上有3万个基因，如果我们能把每个基因的突变和疾病症状都对应起来，可以避免80%以上的出生缺陷，单单中国每年就会减少近百万缺陷婴儿。至于在成长的过程中发生的其他问题，我们相信同样可以逐步解决。”

　　但是反对者认为，天然的不确定性和人为的不确定性完全不同——你抑制了或者敲除了某个“坏基因”，是不是会造成另一种后果，即这个坏基因抑制了一些更糟糕的基因，而你的改变导致了更糟糕的未来？一位研究遗传学的教授告诉记者：“‘上帝之手’的作品并不是那么容易修改的。现有的一些显性遗传基因，确实可以改变。但如果你改出了大眼睛、双眼皮，那你还得改出配套的大眼眶，配套的鼻子和额头。几百万的基因搭出来的积木，你抽出了一块，也许就需要改掉其他的上百上千块，或者抽掉一块，就会彻底崩塌。谁能说得清？”

如何面对“失败的结果”

　　即便技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目前国际上对于转基因宝宝最大的顾虑还是来自伦理。反对者认为支持基因改造的那些想法实在太狂妄。塔夫茨大学的哲学教师谢尔登·克日姆斯基在这场辩论中就提出：“我们已经研发了很多转基因的动植物，在无数次失败中，我们可以随意放弃那些不想要的动物和植物，难道我们也可以对人类采用同样的模式——抛弃那些失败的试验结果？”

　　还有科学家认为，筛选基因应该是大自然的事情，人类可以了解秘密，但是不应该取代自然，因为“基因的好或者不好，还取决于基因所处的环境”。本市一位从事群体人类学研究的教授告诉记者，因为生存的环境和条件在不断地改变人类的基因，现代人的基因和古人的基因就有很大不同。比如高血压，现在人人都认为造成高血压的基因是坏基因，但在古人类时期并非如此。古人本身寿命短，而且食物比较匮乏，高血压发病的可能性比较小。相反，携带这一基因的人对于环境变化的反应比较敏感、激烈，精神的亢奋度也较高，所以高血压基因反而是一个有利于人类生存下来的基因。

　　这位学者说，想得更远一些，万一未来要移民到外星球，我们现在想要除掉的“坏基因”，或许会成为挽救人类的一个重要因素。比如我们去了食物匮乏的星球，那些肥胖基因也许就可以挽救我们——携带肥胖基因的人，同样的运动量消耗更少；或者去了一个重力远远小于地球的星球，高个子就会成为最容易发生骨质疏松症状的人，高个子基因也许会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基因。“目前人类‘移民’的目的地火星，就比地球上环境最恶劣的地方还要差。未来的人类会到哪里去，会需要什么样的基因，还是让自然来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