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莫妮卡逐渐领悟到,她最该交流心思的人是卡罗琳。于是,她们姐俩之间有了那场倾心的谈话,终于又心心相印了。 在后来对莫妮卡的态度上,我基本上采取了“格式塔疗法”(Gestalt Therapy)该疗法由佩尔斯创立于20世纪60年代。也就是说,我通过文化讨论她在哈佛大学的感受、体验及与之相关的生活经历,来推支她实现“自我的综上所述合”,完成她与卡罗琳之间因那场交通事故而产生的“未完成怀结”,最终摆脱愧疚对她的心灵折磨。 在这一过程,莫妮卡由被动变为主动,由消极变为积极,由决意要从哈佛转学到诚意留下来,她的思想经历了一个质的变化。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受到了应有的尊重与信任。 ★ 心理咨询中的“虚功”是怎样体现的? 在心理咨询中,如果说直接的劝导是“实功”的话,那么间接的启发则可为“虚功”。两者之间往往不是互为排斥的,两是互为补充的。 在莫妮卡对哈佛去留的问题的思考上,她父母一再要求她留在哈佛,我也曾一度“加入”了她们的呐喊,结果使莫妮卡备感沮丧。我们都没有体察到她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苦心,所以我们越是敦促莫妮卡留学生在哈佛,她当然就越不情愿在哈佛了。这种做法都是“实功”的表现。 后来,我不再主动与莫妮卡谈论她的哈佛去留问题而是启发她自己去思考,这才使她意识到,原来是对姐姐的负疚心结在影响她的情绪。根源挖出了,她便心甘情愿地决定留在哈佛,不需要我做任何劝说。这正应了《红楼梦》中的一句话:心病终须心药治,解铃还是系铃人。 我由帮莫妮卡制订了一个周密的学习计划到不提任何计划,由替她做主到竭力推动她自己做主,实际上是走了一条“由阳而阴”、“有虚击实”的道路。到头来,我的“无为”之策促使莫妮卡做出了“有为”之类,取得了理想的咨询效果。 这即是心理咨询之“虚功”所为。 ★ 心理咨询对生活中和一般劝慰有什么启发? 在为莫妮卡的咨询过程中,我被她和卡罗琳之间的深厚情谊深深感动,也为她们的生活遭遇而感到无比惋惜。就心理咨询而言,这个生活悲剧给她们姐妹俩带来的心灵创伤,是一定要说清楚的。只有就清楚,才能使两个人都获得心理平衡。而像他们父母那样劝说两人尽快忘掉过去的做法,反而会适得其反。 这里的问题在于,生活中的一般安慰和劝说,往往仅是想让当事人尽快忘掉那些痛苦的经历,劝他们不要再回忆了,要往前看。其做法固然用心良苦,却无助于真正解开他们的心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所以,对于当事人来说,过去的伤心事在尚未谈出来、说清楚之前,很难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忘却”。在一般情况下,人们对痛苦的往事,中想清楚的,以获得理解和解脱。若是他们没有谈,不意味着他们不想谈,而可能是由于没有找到适当的机会和对象,或可能他们尚存顾虑,未有勇气去谈。 人们只有想明白了,才能从根本上甩掉包袱,放松精神,获得平衡,从而不再沉溺于对往事的追悔和懊恼当中不得扑自拔。 念世事沧桑,人海茫茫,人哪有完全不受伤害的呢? 故此,当你努力安慰身边那些遭受伤害的人们时,请你不要简单地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之类的话,那可能是当事人最不愿听的话。如果他们没有对你的劝慰作出直接的反应,那不一定意味着他们就听从了你的劝慰,而可能意味着你的话不中听,或你不懂他们的心。 莫妮卡之所以最终回心转意,留在哈佛,也是因为我从不对她讲“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莫妮卡的父母一直在这么讲,结果反使莫妮卡和卡罗琳都对往事念念不忘。我没有对她们这么讲,她们反倒对我感激万分。 这也是心理咨询和我们生活中一般劝慰的本质区别所在。 其实,人得了病,只有对症下药才能医好。那种不找到病根,只靠捱时间的治疗方法,是不能根除疾病的。 体病如此,心病亦然 ★ 心理学小知识:什么叫心理平衡? “心理平衡”一词,可谓是中国人独创的心理学术语。 在西方心理学与心理咨询的词汇当中,是没有pycho – logical balancey这一术语的。其实,“心理平衡”一词就是指人用升华,幽默、外化、合理化等手段来调节对某一事物得失的认识。中国人之所以用“心理平衡”一词来形容这一心理调节过程,大概可以归结到我们思维中的阴阳对立、福祸转换的“文化基因”上。千百年来,中国人在看待个人的荣辱得失,深爱老庄之道家思想的影响,故很讲究内心的平衡之道。所以,中国人用“心理平衡”一词形容自人的心理调节绝非偶然,也十分贴切。 其实,心理学中常用的内向、外向的概念,就是瑞士心理学家荣格(G arl G.Jung,1875~1961)在读了老子《道德经》之后创造的,其中即含有阴阳平衡之意。 咨询手记3 职业选择是人生的重要抉择之一。其中父母的期望时常会与子女的打算发生冲突,在此当中,心理咨询人员应在帮来询者认清自我的同时,增加其父母的思想沟通。心理咨询人员还应注意不要去充当父母与子女冲突的仲裁人,而是当其调和人。这正是下列咨询手记说明的问题。 ————题记 ★ 我不要上哈佛大学法学院 嘉慧是美籍华人,正在读哈佛大学四年级。她性情温和,举止贤淑,说话慢条斯理的。她来找我谈她的职业去向问题。因为同是华人,我们之间的对话基本上用中文。 嘉慧自幼喜欢文学,作文一向不错。上哈佛大学之后,她就在哈佛大学学生自办的报纸Crimson当记者,最近又被提拔为副主编。同时,她还不断给美国某些很有影响的报刊杂志投稿,并很受一家妇女杂志主编的青睐,几乎每投必中。 嘉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名记者或专栏作家。 可惜嘉慧的父母,特别是她的父亲并不这么想。他们给了嘉慧两个选择:一个是学医,另一个是学法律。 嘉慧的父亲是个医生,叔叔是个律师。当初两兄弟由台湾来美国留学时,一个想学文学,一个想学艺术,结果谁也没有按照自己原先的兴趣行事,而是根据现实生活的需要,另选择了专业方向。由此,嘉慧的父亲时常教训嘉慧说:“美国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最现实的事情就是钱。有钱就受人尊重,没钱就受人鄙视。而挣钱最可靠的两个行业就是医生和律师,你知道吧?” 嘉慧有个姐姐,她在父母所给予的两个选择面前,决定去学医,眼下正在读哈佛大学医学院。鉴此,嘉慧的父母很希望她能像姐姐那样听话,选择上哈佛法学院或医学院,毕业后找到一份高收入的工作。 但嘉慧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知名作家,写几本畅销书面立足于文坛。她对写作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与期盼,自言生活最温馨的时刻,就是坐在电脑前打写文章的那一刻。可惜,嘉慧的父亲不能分享她的作家梦,他最关心的问题,是嘉慧什么时候申请哈佛大学法学院。 嘉慧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就是喜欢写作嘛! 嘉慧一脸愁容地坐在我面前,不断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一再解释说,我只能帮她决策,却不能替她决策。因为无论我替她做出什么决策,都不能使她真正解决问题。唯有她自己想出最适合自己的方示,才会真正解决问题。 “你爸爸为什么这么强求你学习法律呢?”我问嘉慧。 “还不是因为当律师工作稳定,赚钱多嘛。”嘉慧回答说,“而且我老爸有一个理论,就是中国人想在美国社会立足,就一定要打入上流社会。什么做个小商小贩,办报编杂志的工作,都不足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美国人,被人瞧得起。美国是个很实用的社会,有钱,就会有人来巴结你,尊重你;没钱,人家就会排挤你,歧视你。所以如果你想在美国社会过人上人的日子,就要去上法学院或医学院,懂吗?” “那你怎么看呢?我问嘉慧。 “我承认我老爸说的都蛮有道理。我在台湾的许多亲戚都羡慕我老爸在美国做医生,挣那么多的钱。但我觉得做律师啦,医生啦,那都是你们男生要做的事情嘛,我们女生没有必要活得那么辛苦的啊。” 顿了一下,嘉慧又说:“你不知道我老爸这些年来都是几点下班的,都是晚上八九点钟耶!我才不愿意像他那样过一辈子早出晚归的日子呐。还有,我最害怕在公众场合讲话,可做律师一定要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地大放厥词,与人辩论耶,我的口才可没有那么灵光喔。” “那你爸爸怎么想?”我又问。 “他呀,他总是说,叔叔当初也是一个很胆怯的人,你看他现在却变得可擅长讲话啦。他还总是说,叔叔最初来美国的时候,曾想着去学戏剧,还是爸爸逼着他改学法律的。现在叔叔好生感谢爸爸耶,说是爸爸把他引上了正途。特别是婶婶,长得像个大明星似的,要不是叔叔学法律,她才不会嫁给叔叔呐。” 说着嘉慧理了理头发。 “所以你爸爸也要把你引入正途?”我笑问嘉慧。 “对呀!可我就是不喜欢当律师的嘛。学法律要去背那么多的法律条例,而且每次打官司,都是要钻原来法律条文的空子,制造出什么新的条例来。难怪美国的法律有那么多条例,就是因为大家都想在打官司中,制造出什么新的法律条例来。如果大家都按现有的法律条例去办事,那不就省了吗?……” “看来你对美国的法律挺精通的嘛!”我评论说。 嘉慧听了此话,不好意思地笑了,接着又说:“可我就是不喜欢法律嘛,但是爸爸总是拿叔叔来压我。说我在报社做记者或编辑,一年不过挣个三四万美元的。而如果去做律师,起薪最少也要七八万。十年之后,一个记者的年薪顶多涨到八九万而一个像样的律师起码也要挣四五十万的。爸爸还说,叔叔现在的年薪已经超过了他,可爸爸要比叔叔早工作3年呐。” “那你怎么看呢?”我又问。 “我呀!我还是喜欢写作的嘛!”嘉慧答道。 接着,她反问我:“你怎么看我老爸说的这一切,你觉得我老爸的话有没有道理?” 嘉慧这么一问,真使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因为一方面,作为一个留学生,我很能理解他父亲所讲的话,我来美国求学怕这些年,曾经打过30多个工种的活,我深知打工的辛苦,挣钱的不易,也明白上哈佛大学法学院对一个人的前途意味着什么。真的,要是再给我一次专业选择的机会,没准儿我会去学习法律了。 嘉慧尚年轻,尚未品尝过生活的艰辛,对生活充满了憧憬与梦幻。她既不能完全理解她父亲的良苦用心,也不能完全体会她父亲这些年来所经受的磨难和委屈。她把从事律师和医生职业当作是“你们男生的事”,这显然是淡化了这两份工作的实际意义。嘉慧父亲在美国社会是一个成功者,他讲的话也都是由衷之言。的确,在美国社会,做律师和医生是步入富人社会的“金光大道”。 我想如果我与嘉慧父亲相会,会有不少共同语言的。 但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咨询员,我工作的首要任务是帮助来询者自己去判断、处理当前的问题。尽管我能够认同嘉慧父亲所讲的道理,但我不能让这种认识影响我对嘉慧的态度,那样我将会成为她父亲在哈佛的代言人。 在此,我要帮助嘉慧做好两件事情:一是帮助她更好地认清自我,确定适合于自己能力和兴趣的职业发展方向;二是帮助她与父母亲更好地沟通,使彼此都多从对方的角度看问题。毕竟嘉慧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我应该帮助她提高自己的决断能力。我应该使她通过此次咨询经历增强自己的独立性,而不是对他人的依赖。 想到这里,我反问嘉慧:“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嘉慧沉吟了一下说:“我,我当然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思喽,因为一个人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总会感觉不好的。小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