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同行的故事引起了高抒委员的警觉。 几年前,这位同行接到一个“学术会议”的通知,到广西某地参加一个“低碳经济发展”研讨会,通知还称将有大牌专家作重要报告。 开会时才发现,根本没有大牌专家。更滑稽的是,一群人不知所云地聊了近两个小时,然后去境外旅游,花了几天时间,缴纳费用9000多元,比直接旅游贵出将近5000元。 不过,这位“上当”的同行并无损失。在科研经费里,本身就有学术活动的钱,根本不需要自己掏腰包。 这两年来,这种“变相旅游的学术研讨”邀请函在高抒的邮箱里每年最少有30封以上。 新中国成立60年来,我国科技投入天翻地覆:新中国成立之初,1953年财政科技投入只有5600万元;2008年全国财政科技投入超过2400亿元。2008年和改革开放之初相比,科研经费增长了40多倍。 两会上,南京大学地理与海洋科学院院长、全国政协委员高抒教授发出警告:随着经费的急剧增长,科研领域的欺诈现象也愈演愈烈,如果不能及时遏制,腐蚀的将是整个学术界。 科技欺诈的手段隐蔽,外行难以发现 高抒像做科研一样对这一课题进行了专门的调查研究。 在他看来,科技领域的欺诈行为有多种,其目的大多是为了骗取科技经费,并将其转化为黑钱;诈骗手段高明一些的,在骗取经费的同时,还要骗取学术荣誉。 高抒注意到,一些人用质量低劣的、甚至是伪造的数据,炮制假冒伪劣的文章,骗取学术声誉,进而骗取经费。 一个典型的案例就是“井冈山大学造假事件”。2009年12月,国际学术期刊《晶体学报》发表社论,将井冈山大学两名讲师刘涛和钟华的70篇论文一次性撤销,极大地影响了中国学术界的国际声誉。 高抒随后了解的情况则是,两名造假者伪造数据发表论文,是为了获得高额奖金。“由此带来的更大危害还在于,科技界还要花费很大的成本去消除假成果造成的恶劣影响。” 但暴露出来的仅仅是少数。去年7月,中国科协发布了5年一次的“全国科技工作者状况调查”。这份问卷量达3.2万人次的报告展示出一幅更加“宏大”的图景:调查显示,分别有43.4%、45.2%和42.0%的科技工作者认为当前“抄袭剽窃”、“弄虚作假”和“一稿多投”现象相当或比较严重,认为“侵占他人成果”现象相当或比较普遍的比例高达51.2%。 近年来,从科技部到地方,设置了众多的奖项,其目的是为了激励科技工作者,“但欺诈者的目标也瞄准了科技奖励,由于评奖能够带来名利”。 首先是包装虚假成果。“三鹿奶粉事件”中,其获得的国家科技奖的成果居然把婴幼儿扼杀在摇篮里,背后就是拼凑虚假成果,骗取科技奖励,这样的大奖不仅有各级政府的奖金,同时为企业带来更多的无形收益。 翻看教育、科技主管部门的评奖,高抒还发现了另一类“虚假成果”:成果本身可能是真实的,但成果的拥有者被调了包。比如一些研究文学的高校领导,可以在数学领域作为第一申报人拿奖,或者工科专业的跨到了理科。 “这些行为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奖励的公正性,使得广大科技工作者对各种奖励抱有怀疑甚至反感的态度。” 更大的骗局是用夸张的“假说”、“观点”,炒作耸人听闻的“推论”,来骗取项目立项。 随着国家科技投入的增长,高抒听到一些手握拨款权力的领导说,经费有的是,只要有好的想法就可以给钱。 “其间的危险就在于,科技的细节就像魔鬼,外行根本难以发现。欺诈者的策略是提出一个毫无根据的观点,或者从别人那里抄来一个假说,然后不顾逻辑地编造出一些‘成果’,经费拿到手里,最后往往是以‘科学要宽容失败’为由搪塞了事。”高抒说。 (本报记者 陈欢欢/采访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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