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理状态,而山野井君把这看成"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说明他理解上不够全面。肚子饿了要吃饭,见了上司会紧张,无论是谁都是不可避免的,这可以说是一种平等现象。树立了这种"平等观",对人就富有同情心。有这样的句子:"下雪天,人家的孩子在收酒桶。"这是一句出于平等思想的充满同情心的句子。即使是酒店的小学徒,在寒风刺骨的下雪天收酒桶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尽管自己怕冷不会去干这种苦差事,但若认为小学徒习惯了,对大雪天收酒桶不会在乎。这种思想表现了这个人的"差别观"(或叫"歧视观"-译者注)。一旦被"差别观"束缚住,就人为地筑起了同他人的壁障。不善妥协和调和人际关系,就渐渐发展成严重的强迫观念。
一切事物都存在差别和平等这两方面,像每个人脸上都横生着两个眼睛,这是平等的。但眼睛的生法却是千变万化的,由此有美、丑、威严和和蔼等表情之分,这就是差别。我所主张的"事实惟真"抓住了平等和差别两方面,坚持"事实惟真",就不会被狭隘的思想所束缚,不会成为强迫观念。
孵化小鸡时,小鸡从蛋中、母鸡从外面同时啄壳,这种现象称为"碎啄同时"。如果母鸡在小鸡尚未成熟时就啄破了壳,或者小鸡成熟过了头还未从壳里出来,都可能窒息死亡。就是说为了小鸡健康的生长,恰当的时机使碎与啄同时进行是必需的。
山野井君过了四十余天的住院生活,恰如蛋在逐渐孵化中,直到出院,壳还没有被啄破,不得已去与领导见面,这才开始实现了"碎啄同时"心机一转的过程,迎来了崭新的世界。在这以前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感受着难言的痛苦,可以说"与身俱来的痛苦吧"。过去也常常见到上司,但越来越觉得不自然和苦恼,而现在"碎啄同时"到了成熟的时机。
让其时机成熟,有件重要的事情是,我特别重视了山野井君出院的日期。治疗期开始规定为四十天,但到了期限,还为治愈。为此我也感到棘手,只好先让他出院,改变一下环境。"心机一转"的条件还未到来的话,他会再次要求住院,不得不继续接受治疗。我问了他出院后的打算,他回答:"因为无法正常工作,打算辞去工作回乡下,过轻松的日子。"于是,我问他:"现在去公司上班或回乡下,哪方面对你前途发展有利?怎样做符合你的理想?"对此,他回答:"当然去上班工作有前途,可是现在这种状态,一点工作也干不了,出于无奈才考虑回乡下的。"我加强了语气:"一个人如果违背了自己的希望,生活态度逐步退缩的话,社交恐怖和书写痉挛就无法治好。我们生存下去,因为我们还有希望。治疗强迫观念的目的,就是为了希望,为了更好地生存。舍弃了希望,活着也失去了意义,当然治病也没有必要了。"
山野井君是个过于顺从接近于盲从的人,听了我的话,老一套被我的言语所束缚,这次也马上采纳了我的意见,放弃了回乡下的打算,继续去公司上班。越是希望治愈社交恐怖和书写痉挛,却越是治不好。他可能会埋怨我:"这样能治好吗?"埋怨的同时,觉悟到若在森田先生处治不好,也没有地方可去治了。如此一来,索性采取横竖横、破釜沉舟的态度了。这时"心机一转"的条件成熟了,"大疑必有大悟"。住院时间虽长,再痛苦也是值得的,一旦觉悟,巨大的能量就涌现出来。
日高(警官):
我也是因社交恐怖而苦恼。学校毕业后曾做过一年的中学教师。那时,与学生见面感到痛苦,每天一起床,就为此而苦恼。对学生在教室里吵闹,自己平息无方,亦感到悲观失望。经过先生的住院治疗,考虑问题的落脚点有了改变,过去在宿舍里连洗涤衣服等事不能干,现在可以顺利地完成了;以前在路上遇到上司,往往绕道回避,现在主动地上前与其打招呼了。每天生活得非常愉快.
森田博士:
患红脸恐怖和社交恐怖的人很多,日高君、山野井君都是这样的病理。看到他们现在的健康状况,你能够想象他们曾患过社交恐怖症吗?
现在在座的古庄先生,喝茶时因拿茶杯的手颤抖,把茶水泼溅到外面,为此而苦恼,故只好避开需要喝茶的场合。这是与"书写痉挛"同样性质的症状,可称为"茶痉"。我代他把这症状介绍给大家,是为了告诉大家,只有如实暴露自己的阴暗面,由于有了忏悔心,才能够尽快治愈。如果自己主动向大家坦白,将会治愈得更快。
古庄先生,恐怕对我向大家介绍你的"茶痉"。感到难为情吧,在人前感到害羞是理所当然的心理。若明白这一点,手的颤抖可以彻底治愈,像日高君、山野井君,以及所有治愈的人,都愿意把自己在人前张皇失措、演说时声音发抖等现象如实地坦白出来。
再则,山野井君不但自己完全治好了病,而且帮助治疗许多其他的神经症患者。我这里几乎所有治愈的患者,都像山野井君那样指导尚在受神经症折磨的患者。
我一直感到遗憾的是,一般医生不愿了解神经症的本质。像所有被治愈的患者都明白的那样,神经症实际上不是病,也不是什么神经方面的衰弱所致,那是主观意识上的精神性的产物。因此,只有体验过神经症症状的人,才会懂得它的真髓。没有亲身体验,即使是医生,也不容易明白他的本质。可以说,主观性的精神性的东西是不容易理解的,不过像用显微镜检查一样,虽然麻烦但依据推理、判断功能,没有亲身体验也可以理解其真谛。
我的著作,尽可能使用明白易懂的语言,有关著作内容的真实性和深刻性,与使用语言难易没有任何关系。一般医生把我写的〈〈神经衰弱和强迫观念的根治法〉〉那样的著作视为通俗读物而不屑一顾,而对〈〈神经症的本质和治疗〉〉这类稍有些繁杂的书则因为麻烦染而不愿认真地阅读。
特别是日本的学者虚荣心强,认为通俗和实用是做学问的大忌。比如一个医生不会说德语就不像医生亦是出于这种成见。
古代有过一段不会写万叶假名就不是学者的时代。以后很长时期内,学者们又认为不会写汉字要受到旁人的歧视,因而写文章不用日常使用的语言,正是这种因素妨碍了文艺和学问的进步。在那样的时代,女性不是学者,故不受这种清规戒律的限制,可以任意使用俗语和假名文字。〈〈源氏物语〉〉、〈〈草纸枕〉〉等著作能够诞生,反而依靠女性开创了文学。这是文学博士藤冈的观点,我也有同感。出于这种教训,所以对脱离了实际生活、妄自尊大等所谓的学者风度尤其是有害无益的。
三.赤裸裸地暴露自己
中岛:
九年来我因红脸恐怖和社交恐怖而烦恼,为了摆脱痛苦,曾尝试过"大灵道"、"合气功术",并加入教会寻求宗教信仰,但都失败了。最后还接受过断食疗法,也无济于事。无奈中住入了先生的医院,住院后我经常喜欢与病友闲聊,浪费了时间还强词夺理,被先生讥讽为"闲聊会会长",想想真是悲哀。
住到了四十七天,先生对我说:"你给其他患者带来了坏印象",命令我出院。实际上在此三天前,我已经打算认真遵守医院规章了,故感到很遗憾。但一出院,马上发觉自己已有了很大改变,过去的痛苦。这些变化,不是因为我脸皮变厚了,或习以为常,只是我采取了害羞时任其害羞,痛苦时任其痛苦,该做的事情照常坚持去做的态度。
森田博士:
患脸红恐怖和社交恐怖的人很多,社交恐怖者常常诉说的"在人前害羞"啦,"难为情"啦等心理状态,实际上是无论谁都具有的情感,可以说在人前毫无顾忌的人是变态者、意志薄弱者、精神病者;在害羞时任其害羞的是普遍的一般人;如固执己见地认为"难为情的话对自己是损害"、"害羞的话于事不利"等想法的人实际上是社交恐怖者。
出于信仰,加入了真宗,就会自然而然地诵念:"南无阿弥陀佛"。相反,原先不信仰、心存怀疑的人,假如先念诵:"南无阿弥陀佛"的话,也会自然地产生信仰。这种场合,念佛是一种具体实践,而信仰则是一种感觉或情感。实践和情感和为一体,成了同一个事物。因为想拥有信仰的人,起初不相信没有关系,只要先念佛经就行。像喜欢小孩的问题,通过抱小孩或替其换尿布的具体行为来体现喜欢小孩的感情,亦是实践和情感合二为一。
同样,神经症者当发挥了忏悔之心和牺牲精神,症状亦同时得到了治愈。即使不怎么相信也无妨,先试着干起来就行。试图把自己感到害羞,感到胆小的心理隐藏起来,就发展成为社交恐怖。若把自己的害羞、胆小公开坦白出来,社交恐怖也随之消失了。
有个口吃恐怖的病例,当他在一定的场合,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一下子被治愈了。我故意就一个问题批评他理解错了,他一本正经地为此进行了大篇的辩解。由于这个偶然的机会,"心机一转",长时间的口吃恐怖一朝就得以治愈。
不要被暂时的现象所束缚
神山:
尽管很害羞,但还是想一心一意治疗.我在十五岁左右,感到鼻子不舒服,以为因此引起了头部的症状,所以作了两次的鼻部的排脓症的手术,因毫无效果,对治疗鼻子失去了信心.
我好胜心很强,考试时虽然头胀痛得厉害,但忍耐着坚持学习,结果出乎意料取得了好成绩.我想毕业后生活轻松了,可能症状会好一点,想不到反而比学生时代更严重了.
不仅头部,连肠胃也使人担心.十七岁时被大学医院诊断为"腹膜炎",医生要求绝对安静休养.后在庆应医院检查结果为:"不是腹膜炎,是神经症",让服用镇静药。但我仍然对"腹膜炎"耿耿于怀,回到家乡后,还常常跑医院。
这时,在妇女杂志上读了沧田百三先生写的体会文章,介绍了森田先生的著作。学习之后,治好了眉头酸痛和失眠症,自己的针线活也能够做了。但头部的疲劳还是没有消除,只好住进了先生的医院。现在努力地工作着,这二三天特别愉快,头部疲劳已不成问题了。
森田博士:
神山小姐考试时候能集中精力学习,且成绩很好,但空闲时情况反而不好,实际上这是最自然不过的现象。你说:"现在很愉快,头部的疲劳已不成问题"。这主要是自己的精力驱使着在忙忙碌碌地工作的缘故。就是说,在外面紧张工作时感到健康,一旦闲散下来,精神松懈时,全身活动迟钝,身体反而感觉不好。这和肚子饿了想吃饭,肚子饱了不想吃一样的生理现象。神山小姐这二三天拼命地干活,感到很愉快,这是一时性的生理表现,而且是种单纯的虚张声势的勇气,不是真正诚实的态度。这样的话,空闲下来感觉不舒服,又要悲哀了,将反复徘徊于悲观和乐观之间。
不过神山小姐表示:"尽管很害羞,但是......。"我很赞赏这种豁出去的精神。刚开始行动时,局促不安非常痛苦,但随着自己本来面目暴露难为情的情绪烟消云散,这说明害羞心理已到了极点。神山小姐用自己豁出去的精神,使情绪发生了转折,所以我说,愉快也好,痛苦也好,是与肚子饿或肚子饱一样的现象,用不着为此高兴或悲伤,能明白吗?
神山:
明白了。
五、不是练习,是实践
山野井:
下面谈一位最近受我指导社交恐怖的青年的事情。那青年在旧制初中五年纪时退了学,到去年底,四年来几乎都闲居在家里,因为怕见人,白天从不外出,有担心身体衰弱,只好在晚上骑自行车外出。他父亲十分担忧,来与我商量。我告诉他:"你儿子患的是神经症,不久会好的。家庭贫穷的话,到了非工作不可的处境自然会出去工作,打算等到那时也行。不过想早点治好,可以到森田先生那里住院治疗。是服从境遇自然地好转呢?还是主动地进行治疗?两种方法可供选择。"
去年他父亲去世了,哥哥继承了父业,那青年到了非自我努力而图生存的时候了。迫于生计,长期隐居的他白天也只好外出了,随之他的社交恐怖也好转了。
前些日子,我陪他去报考工业大学。我们虽知道电车乘到五反田站,学校在附近的叫谷山的地方,再怎样走着去就不知道了。我停住步问他:"怎么走?"他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意思叫我问路:"问一下警察就可。"我催促他去问,结果他马上了解了到学校的路线。这个青年过去从来不敢做问路之类的事,而这次迫不得已却很好地做了。
一边走,他一边问我:"这是练习吗?""不,决不是练习,是不得不做的事情,是实践,包括刚才的问题。"
神经质性格的人,存在倒过来思考问题的倾向。这青年在我家用餐,表现出非常的客气,但过分的客气,我亦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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