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这样的患者,他不懂得能如实说出"不能治疗"话的医生是难能可贵、足可信赖的。就是说,由于一般患者的理解错误,造成医生太诚实了会难以糊口,满足一下患者的要求反而生意兴隆。
但是如有信用的布店,顾客来买布料,店主会如实告诉他这个料子不好,经不起洗等等,不会硬要卖给他。何况,受人尊重的医生,给患者试行无效的治疗就不应该收取金钱。话虽这么说,但医生也是人。医生中有各种类型的人也是客观存在的。我附带说一下,不是由职业高低来决定人品,而是因人品产生职业中的贵和贱。
诚然,医生有各种各样,其中看上去幽雅的实习医生,实际上对患者潜伏着最大的危险。他们缺乏临床经验,面对疑难疾病,出于研究的目的,会尝试种种治疗方法。为了研究,照理治疗费不要付了吧。但实际问题并非如此简单,患者们认为,付了钱的治疗可靠,不付钱的治疗,其效果值得怀疑。
三、这样治疗口吃恐怖
我是东京大学社会学系的学生,因口吃恐怖于前年春天住了四十天左右的医院。起初,先生关照我们,要求住院的患者很多,治疗效果不好的,要转到分院去。我顾虑被转到分院去就难堪了,于是努力地完成任务。虽住院一星期,效果却很显著,受到先生的表扬。我属于喜形于色这种类型的人,不禁沾沾自喜起来,第二周效果就渐渐下降了。这时正直学校开学,未等完全治愈就决定出院了。出院前的晚上,形外会举行例会,我因不满先生对我的日记的批评,想提出我的理由。当我站起来一辩解,想不到竟说得意外流利。当初来医院就诊时,只能说清"是"与"不是",全靠我父亲代为说明。通过那次形外会,可以说得到了心机一转的机会,像今天这样,我可以在大家面前畅所欲言了。
森田博士:
根据我的经验,强迫观念中的对人恐怖特别难治,然而,口吃恐怖比之则更为难治。这位近藤君尚未心机一转之前,曾在形外会作自我介绍,当时曾有四分钟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进退维谷的窘态,连旁观的人也觉得可怜,终于连自己的名字也没说清而告结束。他口吃起来,发"乁"行的音特别困难,"近藤**"("我是近藤",日语"近"读**)这个"*"音发不出时,偏想发,还是发不出。实际上起初当"*"音发不出时,换成"*——近藤"掩饰一下不也过去了吗?但神经症的人特别认真,不愿作这样的通融。
近藤君刚住院时,成绩特别好,我频繁地表扬了他,但这对他不适宜。我尽管知道不宜表扬,但内心很难克制想表扬人的冲动。抑制赞扬和抑制申诉同样不是件易事。蒙泰索丽女士(意大利医生兼教育家,她提出一种强调对儿童进行感性教育的教育法——译者注)认为幼儿园教育中对幼儿赏和罚都是有害无益的。
近藤君的日记,真是一篇范文。本来好的文章应该适当地发现出精神内容和生活现实,罗列很多华丽词藻,但没有实际内容的文章,谈不上好文章。我们来看一下近藤君的日记。"乘着地铁去旅行,今天这般的杂乱无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内心充满着不安。但我知道提心吊胆的心情比镇定自若来要坦然些。假如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我会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注视着人群,努力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人类的心理,我觉得犹如风筝,只有在空中轻轻飘荡时,才显得自由自在。这时,的风筝才是安全无恙的。尽管风吹拂着,它顺着风向飘荡,不会轻易摔破;而一旦风筝固定在某个地方,稍微被风一吹,就成了碎片。"
竹内:
我现在仍在受口吃恐怖的蹂躏,摄头一痉挛,声音就颤抖。在商业学校时代,老师让我朗读课文时,声音突然发抖,由此成为发病的契机,且越来越严重。听从先生书上说的"柳是绿的,花是红的",希望能够顺其自然,但却怎么也自然不起来。情况顺利时没问题,不顺利时全然不行。最近比较好些,但依然存在口吃恐怖。想住院治疗,因每天很忙,抽不出身。中学时期医生诊断为神经衰弱,我不相信。以后进了大学,学业过于繁重,症状越来越厉害。我对"............"的发音特别困难,做梦也常梦见老师点名朗读课文,痛苦难以形容。每天下午总算变得顺畅一点,但一到人群中,或者让朗读课文时,又沉浸在害怕声音颤抖的恐惧中。
有个人在杂志上这样写道:"举起刀准备杀人时,如果犹豫的话,就下不了手。要拿出当初打算杀人时的决心来干"。若用那种心情来干怎么样?
森田博士:
你举刀杀过人吗?
竹内:
没有。
森田博士:
举个从未干过的例子,最没意思。因为那是一种虚伪。对没杀过人的人,要他去体验杀人的心情,是一句空话。这与平常常说的"拼死去干"是一样的道理。举个没有体验过的例子来说明,只会陷入 紊乱,让人越来越不明白。
若是我,就举个大家都经历过的例子:"以不撑伞穿行在雨中的心情来干一干",这样谁都能理解。让从未坐过飞机的人,去培养坐飞机跨越太平洋时的感受,那他怎么能体会。
田百三在《绝对的生活》这本书中,详细地描述了强迫观念苦恼的体验,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强迫观念的痛苦是多么的严重。
四、不需作繁琐的解释
佐藤:
大约四年前,我患上了读书恐怖。起初学习成绩还在前二三名,但后来急剧下降,终于落到了不及格的地步。回想以前成绩好时的情形,感到十分悲哀,痛苦得坐立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当进退维谷之际,忽然翻然醒悟,决心不纠缠于弄清楚道理,重要的四投身于实际生活中,发挥勇猛奋进精神,奋不顾身地努力学习,结果成绩回升,成了第一名。
在我们的人生中,苦恼不安是接连不断的,除了甘心忍受外别无他法。我的读书恐怖虽已治好,但并非可以说能轻松地看书了,不过是能忍耐着苦恼,尽一个学生的本分努力学习。我体会到像沧田说的那样"强迫观念是不去治却治好了"。不去治疗,任其痛苦,总之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主观上想要顺其自然,就已经不是顺其自然了。我认为不想去觉悟,任其原样照常生活,自然会得到领悟。我深信先生说的"要顺其自然地看待世界,顺其自然地评价人生"是千古至理名言。我所理解的"顺其自然"是一心一意去生存的意思,今天、明天,或者今年、明年,全力发挥大自然赋予的生命潜能,抛弃追求空幻理想的生活态度,切实投身到实际生活中去。
森田博士:
佐藤君刚才关于"顺其自然"的说明,稍微繁琐了一些,一繁琐离"顺其自然"反而远了。沧田说的"不去治却治好了"的话,也拘泥于说明,多少有强迫观念的残余,不是还没有达到彻底地"顺其自然"吗?
不被强迫观念束缚,能够正常进行学习、工作的话,只需说一声"治好了"就够了。若说:"不去治却治好了",到底什么意思,倒弄不明白了。因为这句话本身是矛盾的。比如,早晨洗脸水是摄氏四度,说:"不冷",那措词正确;若说"水冷,但不冷",就表达得不对。
我现在穿着四公斤左右的衣服,一点也不感到重,故意把这说成"重,然而不重"。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来表达吧,说一声"不重"就可以了。
为什么对穿着的衣服不感到重,我认为有以下原因。现处于冬天的寒冷季节,赤裸着身子,肌肉会发生颤抖运动,这个肌肉运动成了支撑衣服的动力,从而得到了调和。外界和自身调和的结果,保持了平静,也没有了异物感,所以主观上感到"不重"。
本来强迫观念是对内心烦恼、主观上痛苦的命名,这与夏天穿着许多衣服感到重且不舒服这种心情和想法认为不正常或不应该,试图让它不要出现而造成的。若把这些思想和情形当成必然,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就不会引起烦恼,这时可以说强迫观念治好了。
森田博士:
吉田君的痛苦经历,通过他刚才的介绍,我们清楚地了解了。为了说明自己的症状,先说什么"死一般的痛苦"啦、"对肮脏在乎得不得了"啦等抽象的话,其他人是难以理解的。像吉田君那样将自己的实际情况具体地披露出来,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他的症状,并对尚未治愈的人来说是个很好的参考。
我在书上曾列举过一位患者类似吉田君强迫观念症的二十四岁女性。她躺在床上一年多未起床,最后因机体衰弱,呈危俎状态。牛从她家走过,担心自己会否去偷牛;听见寺庙的钟声,担心自己会否去头钟。真是苦不堪言,放心不下。她请父亲帮忙去看一看,钟还在不在?父亲无奈走出家门,实际并没有看就回来告诉她:"放心好了,钟没偷走"。她虽然知道父亲在敷衍她,但父亲的话,多少起点安慰作用。
大家听了吉田君和这个患者的故事,也许会觉得他们愚不可及吧。这是我们自己观察不够的缘故。我们稍微深刻地观察一下自己,大家也都或多或少会有吉田那样的心情体验。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做梦的时候,怕偷烟蒂啦、怕偷挂钟啦。平常人清醒的时候是不大会发生的,但睡梦中这种情况时常有,像被火团一样的东西追赶,飞也似地跨过屋顶逃跑;或者代表某个人去自杀,仿佛演戏一般的事也会出现。梦,是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反映成如实的情感或情景,透视出心理的活动。因为做梦时的精神状态和周围合成一体,就会相信梦的内容是真实的,此时全受到心理活动的支配。因而在日常生活中,当被"情绪为中心"、"情感为中心"的思考方法束缚时,不管身在什么处境下,都会陷入类同于做梦的状态。吉田君治愈后,说出:"以前恍若在梦中"的话,说明他完全清醒了。我们认识了做梦这个现象,也就容易理解因强迫观念而苦恼的人的心情,并对他们抱有同情心。
一般人对做梦毫不在乎,虽每晚做梦,却记不起做了什么梦。神经症者苦恼于失眠的折磨或者认为做梦是一种病态就开始注意每晚的做梦,并正好把做梦作为失眠的证据。这时若以正确的态度观察梦的话,可以洞察人类心理底层的奥秘,我们能经常深沉地观察自己心理的话,就会达到自觉、正觉、大觉的境界(正觉是指佛教中断绝妄念,得到的最高觉悟)。即使是强迫观念心理,或者疯人的心理,我们只要稍微深刻地观察一下自己,也会发现有与他们相同和相通的东西,从而树立起所有人的心理是平等的观点。亲鸳看见小偷就联想到自己也存在偷窃的欲望,这表示了一种平等观。从这点着眼,可以发现无论小偷,还是白痴,内心深处也有慈悲之心。
大家有了这样的平等意识,听了吉田君苦于神经症症状的述说,就会产生同感,发生共鸣,相互间得到调和和融洽。相反,对他人的苦恼报以嘲讽,说:"这种人的苦恼无法理解",固执地不能理解他人的痛苦,那么他的神经症症状就会越来越严重。
对于治疗神经症症状,就像冒险的工作,或在战争时向敌人发起冲锋,十个人比起二个人,一千个人比起一百个人,一同冒死奋战的伙伴越多,就越敢奋不顾身地冲击;而当只有一个人要献出生命的时候,或一个人需忍受痛苦的时候,往往就很不容易。对他人的苦痛,相互有共鸣之心时,就往往是神经症症状治愈的第一步。
二、对灰尘耿耿于怀的强迫观念
友田:
我对灰尘介意得不得了,十三年来被这种奇怪的强迫观念所苦恼。事情的起因在二十三岁,刚戴上近视眼镜总觉得不舒服,从早到晚一直摆弄,后来发展到对眼镜以外的事情也特别在意起来。去理发店修面也非常害怕,走在路上担心灰尘会否吸进肺里;看见细小的尖东西,又毫无理由地担心会否钻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为此而惶惶不安。我告诫自己,这样下去太荒唐了吧,试图摆脱这种思想的纠缠。但越是努力不要去在意,而担心、恐怖之心却越发厉害,整天被心灵的苦恼所折磨。
那时的我,一旦在意细小的东西,就要推测这个东西到自己身体部位的距离,待确定保持多少距离是安全、没问题后,方心安理得。看到榻榻米上露出的尖刺,也要确定不会触及自己身体部位方能安心,否则也会坐立不安。另外听到瓷器、玻璃的声音,也会担心它的碎片会否溅到自己身上,连听到声音都感到害怕。接触任何东西后不马上洗手,就会担心细小的灰尘会否钻到身体里去。洗起手来,一遍又一遍。若不洗到自己彻底放心,心情就难以平静,而且我迷信洗的次数必须是双数,否则不吉利。因此洗手成了件大麻烦事,有时甚至重新洗上几十次。
这副样子,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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